来源:封面新闻
封面新闻记者 杨峰 实习生 何欣欣 广州报道
4月26日下午,申聪等9名儿童被拐案受害人家属申军良、钟丁酉在新闻上看到了该案主犯张维平、周容平将于4月28日被执行死刑的消息。因为时间紧迫,且无法获准亲自会见,申军良连忙写下306字的亲笔书信,希望让主犯的亲属在会见时,“替我转达信中的内容,希望他们提供相关线索,给3个未找到孩子的家庭,留下最后的善良。”
钟丁酉、申军良 摄影:杨峰
申军良向封面新闻记者表示,该案还有3个孩子至今未被寻回,在4月22日得知该案主犯被核准死刑的消息,他和仍未寻回孩子钟彬的家长钟丁酉分别从山东、江西赶来广州。
在法院告知仅有直系家属可以会见死刑犯后,申、丁二人先后前往广州市增城区向该案专案组提供了他们搜集来的各种线索;赶赴广东河源市紫金县重访该案未被抓获的另一关键案犯“梅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每天开直播,接受媒体采访,希望获得更多的关注和线索。
上述的这些努力,在丢失孩子的那些年,申、丁二人重复过很多遍,但焦急和劳累还是让钟丁酉在紫金县走访时一度短暂昏厥,他表示,来广州前不知道死刑执行的具体日期,现在知道了,将会等到执行完毕之后再回去,这些天的走访没有得到特别有效的线索,“我和无法来广州的被拐儿童家长,都希望人贩子能留下最后的善良。”
以下为申军良代表该案受害人家属写的信件。
申军良手写的信件
张维平,周容平你们好
我是申聪的父亲申军良,或许你们对我并不陌生!
从2005年1月4号,申聪被你们入室抢走的那一刻,到今天已经是18年3月零22天。我对你们一直是愤怒,曾也有无助。
但是,我今天从新闻上看到消息,你们28号将要被执行。我瞬间也有些难过,为你们惋惜,种种的矛盾,内心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因为你们抢走我的儿子申聪改变了我一家人的命运。
你们28号被法律执行,你们的子女少了父亲,家庭也会发生变化。你们的孩子也许会恨我,我都愿意接受。
我想最后一次请求你们,被你们带走的钟彬、欧阳家豪和另外一个小朋友,跪求告知他们的下落。
因为被你们带走的这3个孩子的家庭,仍然在痛苦中挣扎,最后的善良留给他们好不好?
申军良
广州增城
2023年4月26日
早前报道:
寻子父亲申军良:抓住梅姨就差一点点了
2022年5月,申军良在等最高法对人贩子张维平、周容平的死刑复核。
2021年12月10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维持一审判决刑事部分,以拐卖儿童罪判处人贩子张维平、周容平死刑,杨朝平、刘正洪无期徒刑,陈寿碧有期徒刑十年。
上述5人,让曾经是广州某工厂高管的山东汉子申军良,经历了人世间最刻骨铭心的悲欢离合。
15年寻子,在包括封面新闻在内的全国媒体报道下,申军良成了寻亲“名人”。他和同案其他8个被拐孩子家庭的遭遇,受到全国关注。
申军良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2020年3月,他被拐15年的儿子小童(化名)被找到,并回到他身边。而该案被拐9名儿童中尚未寻到的3人,依然是3个家庭最深、最久远的痛。
(2022年)4月27日,距封面新闻上线6周年还有一周,申军良再次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聊起了儿子回家后的生活和学习状况,他说,“挺好”。
他也根据经验,向其他寻亲家庭提出建议:“一定要保留好寻亲路上的花费票据,将来向法院提起民事赔偿时需要。”
谈及“梅姨”,申军良肯定地说,“此人一定存在,我相信警方一定能抓到她。”
申军良一家 图源网络
家庭现状:
儿子回归两年尚不习惯鲁菜 但喜欢妈妈做的糖醋鱼
2020年3月7日,在广州警方的艰辛努力下,寻子15年的申军良,终于见到了被拐15年的儿子小童。
“1米7左右,身体健康,性格开朗,喜欢运动。”这是当时见完孩子后,申军良给媒体的回复。
尽管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儿子,从高管“降落”到四处打零工,负债60多万,“出租屋里最好的家具是两张桌子”,但小童感受到了亲生父母对他浓浓的爱,他选择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同时,他也请求爸爸妈妈,不要追究养父母的责任。
横穿中国,从广东回到山东,小童需要重新适应新的环境,适应语言、学习气氛,甚至需要重新规划人生目标。
而他还只是一个不满16岁,正上初二的孩子。
在申军良和妻子,以及好心人的建议下,小童报考了职业学校,并选择动物医学专业。
“他很善良,也喜欢小动物,对动物医学感兴趣。”对于儿子的专业,申军良很满意。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孩子的学校在潍坊,而家在济南。刚回家团聚不到一年,儿子又要远去潍坊上学,这让申军良心里有些难受,“不能每天陪着他”。
“只能周末去接他回来,周一早课前赶着送回学校。”申军良说,他和妻子尽量用周末的时间来弥补这些年来父爱母爱的缺失。两人都尽量学着做广东菜,让孩子多吃一些。
“我做得不好,他妈妈烧的菜要好一些,孩子喜欢妈妈做的糖醋鱼。”他说,最近由于疫情原因,儿子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甚是想念。
寻找“梅姨”:
“抓住梅姨就差一点点” 男友忆其自称名为“潘冬梅”
2021年12月10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维持一审判决刑事部分,以拐卖儿童罪判处人贩子张维平、周容平死刑,杨朝平、刘正洪无期徒刑,陈寿碧有期徒刑十年。
上述5人,在2005年1月4日,到广东省广州市增城区石滩镇沙庄某出租屋,用胶带捆绑小童的妈妈,抢走小童,并被张维平以1.3万元价格贩卖。
2018年12月,在广州中院一审庭审中,张维平供认,小童是通过中间人“梅姨”卖出去的。
为了找到“梅姨”,继而找到儿子,申军良求助画像专家林宇辉,拿着画像,在广州增城鸡公山、广东省河源市紫金县数度寻找。
2019年11月,申军良求助画像专家林宇辉画出的“梅姨”第二版画像在网上热传。封面新闻记者赶往疑似“梅姨”曾租住过的增城鸡公山走访,当地多位住户辨认,均称曾见过此人,但不知道名字,只听大家都叫她“梅姨”。
对于画像,有的居民表示“很像”,有的则称“脸部画得过圆,不太像”。不过,大家都表示,“梅姨有点黑,身体有点壮”。
由于年代久远,14年前租房给“梅姨”的房东,当时也没有登记“梅姨”的信息,无法向警方和申军良提供更详细的信息。
庭审现场,张维平还供述,曾跟“梅姨”一起去过河源市紫金县一户农家,男主人看起来跟“梅姨”关系不一般,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
2019年11月中旬,封面新闻记者在申军良的牵线联系下,抵达该村采访。
60多岁的当事人王华(化名)向封面新闻记者介绍,妻子离世得早,十四、十五年前,的确谈过一个名叫“梅姨”的女朋友。
该女性系他一位亲戚从镇上领回来的,自称是韶关人,“我没去过韶关,不知道她是不是韶关口音,反正说话有些听不懂。”
当时,王华向封面新闻记者回忆,“梅姨”表现有些异常,“穿着鲜艳,每次来家里住几天或者一周就离开,有时带个小孩过来,说是她孙子或者孙女,还没等家人跟小孩混熟,第二天不打招呼又悄悄走了。”
“从来不给我们看她的身份证,自称叫潘冬梅(音)。”王华说,“梅姨”来去无踪,每次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从不给家人沟通,只把他家当个暂住地,他感觉不靠谱,断断续续交往两年后,“梅姨”没打招呼就离开,他也没去找过。
“梅姨”究竟是谁?有没有此人?她在哪里?截至目前,仍然是个谜,广州警方也正在进一步加紧追查。申军良对此则抱有信心,他认为,通过张维平的供人、鸡公山众多居民的回忆,以及其男友王华的回忆,他确定“梅姨”真实存在,且距离被警方抓获,“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提出建议:
抱定能找回的信心 保留好寻亲的支出票据
2022年4月27日,在采访结束前,申军良补充说,希望能通过封面新闻给正在寻亲的其他家属提个建议。
他说,孩子找回来后,他向法院提起了480多万元的民事赔偿,广东省高院最终支持了39.5万元的民事赔偿。
“说实话,我非常感谢广东省高院的公正判决,以前的拐卖案,支持民事赔偿的非常少,这次不仅支持,也给了我和妻子心理上最大的宽慰。”他说,如果这笔钱拿到手,他的压力会减轻很多,目前他还欠着60多万元的债务,妻子做保洁,一个月不到2000元工资,他晚上做代驾,收入也不高。
他建议其他仍在寻亲的家属,提起民事赔偿,一定要提交自己寻亲支出的直接证据,“也就是寻亲的票据,不然无凭无据,可能得不到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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